彼得·帕克覺得自己是個小可憐。

自從選擇戴上面具, 成為英雄，他已經是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, 認真的想要成為“紐約的好鄰居”。

結果最近成為覆仇者預備役開始各種訓練，他連當好鄰居的時間都沒多少，上一次逮住小嘍啰都是在一周之前, 這個突然出現的“哥布林”到底跟他有什麽深仇大恨啊？

彼得委屈。

戰衣小姐姐不知道為什麽, 也沒了聲音。

踩在飛翔滑板上狂笑的綠魔不斷地拿南瓜炸·彈去砸蜘蛛俠。那一個個小巧玲瓏的東西，威力卻大得驚人。

如果這裏是鬧市區, 怕是已經會有人員傷亡了。

諾曼·奧斯本全身都包裹在裝甲裏, 發出肆無忌憚的獰笑聲。

可能很多人都忘了, 在他的商業才能背後, 諾曼本人也是一個天才, 這才能發展奧斯本企業這樣的龐然大物。

鋼鐵俠橫空出世之後，很多企業都在研究他的馬克戰甲，就連奧斯本也不例外。不一樣的是, 奧斯本最後另辟蹊徑，放棄武力裝備，只考慮動能和防禦, 制作出了現在他身上這套裝甲。

包括他手中的其他裝備, 再加上註射藥劑之後提升的體能……這些東西讓可憐的小蜘蛛吃足了苦頭。

到底什麽情況啊？

能下重手嗎？

他會飛我不會這不公平呀！

屏蔽了附近的信號, 一心只想要蜘蛛俠的諾曼發出放肆的大笑, 透過面甲的變聲器, 扭曲而令人脊背發毛：“蜘蛛……蜘蛛！把我的蜘蛛還給我……”

小蜘蛛忍不住吐槽：“這裏沒有蜘蛛, 只有人類。雖然我號稱蜘蛛俠但重點顯然也是後面的‘man’吧, 哪裏來的蜘蛛還給你？”

綠魔好像有源源不斷的武器可以往外丟，倒是失去被幹擾的戰衣只剩下基礎防禦這一個功能，在爆炸下已經有了破洞。

電話當然再打不出去，彼得又擔心哈利，只能扯著嗓子喊：“——莉莉絲！”

紅發姑娘從窗戶中一躍而出，面具遮住了半張嬌美的臉，下頜線條優美，眼角都是睥睨：“來了。”

她不會飛，但是在綠魔專心致志對付蜘蛛俠的時候，也開始幹擾他。

紅發姑娘的裝備可以忽略不計，她完全是靠著肉體的力量在與綠魔搏鬥。少女給了彼得一個眼神，小蜘蛛連忙在戰鬥的空隙脫離，鉆進了別墅。

看到了右手顫抖，想要把詭異的綠色液體往自己身體裏註射的哈利。

他很憔悴，有些瘋癲，更多的是茫然。

“哈利？”

少年本就發抖的手更是狠狠一顫，針尖戳在手腕內側，紅色一瞬間就溢了出來。

“——你別過來！”

彼得連忙摘了頭套，露出自己被壓得亂七八糟的腦袋：“哈利？是我啊哈利。”

“你別過來！我說了別過來！”

一時之間，房間裏只剩下沈默。

少年眼中一片脆弱的茫然：“……完了，彼得。我完了。”

“哈利？”

哈利伸出自己的手，握著那支針劑的右手控制不住地在發顫。

“瞧？我發病了。”

他輕聲說：“外面的是我爸爸，你見過的，現在是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。我也快了。”

“別這樣，哈利，肯定有什麽解決方法，你……你別沖動啊哈利……”

彼得絞盡腦汁想要安慰他的朋友，嘴炮蜘蛛俠卻絕望的發現，在這個時候，他竟然什麽有用的話都說不出來。

外面瘋狂的笑聲戛然而止，彼得親眼看著哈利渾身一顫，像是絕望認命一樣，要把那藥物往自己身上註射。

“哈利別——”

他話音剛落，單薄的少年渾身一僵，閉上眼，倒在了紅發姑娘懷裏。

莉莉絲看著啰啰嗦嗦的彼得，露出了一個鄙視的小眼神。

“和他說那麽多幹什麽，不會直接動手嗎？”

莉迪亞是瞬間出現的。她的眼神有點點的高高在上，但動作足夠輕柔。

她把哈利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來，找了一間還算幹凈的臥室，把他放在了床上。

蜘蛛俠跟在她身後，探頭探腦：“外面這是……解決了？哈利說那是他爸爸。我見過諾曼叔叔的，他之前不是這樣……你知道哈利會怎麽樣嗎？那個，綠魔，他被丟在外面？莉莉絲？”

紅發姑娘拍拍手，轉頭，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：“你猜？”

彼得不需要猜，因為斯塔克先生陰森森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。

“睡衣寶寶……”

“斯斯斯塔克先生！”

鋼鐵俠被瞬間立正站好卻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擺的彼得氣笑了。

“斯塔克，不是斯斯斯塔克，”鋼鐵俠打開了面甲，看著一身狼狽的小蜘蛛，在他腦袋上揉了一下，再戳戳他的額頭，“回去再和你算賬。”

彼得那暖洋洋的味道都染了些委屈，眼神不斷往小夥伴身上瞟：“哈利他……”

同時出動的鷹眼也翻了進來。

“奧斯本和神盾局有點聯系，”兼職特工皺著眉，“放心。”

***

莉迪亞跟艾德裏克先生請了假，留在了紐約。

彼得被覆仇者聯盟拎了回去，但莉迪亞無組織，可以陪在哈利身邊。

兩個奧斯本都被送到了神盾局下屬的醫院裏去，連帶著那剩下兩支的再生藥劑，外加奧斯本家藏著的資料與裝備。

哈利是被莉迪亞劈昏的，不過他的身體在這段時間疲勞得過分，又過於耗費精力，好不容易才得到這樣的休息機會，打著點滴，沈沈地睡著。

莉迪亞搬了一個凳子坐在他的床頭，看著他眼底下暗青的顏色，嘆了口氣。

她有些難過。

替哈利，也為自己。

綠魔不是莉迪亞幹掉的，但是她出了力，在諾曼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，莉迪亞獲得了她想要的積分，但她這次卻沒有很開心。

系統也除了報積分之外，沒再說話。

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，已經要到傍晚。莉迪亞的手機也快沒電，只好放下手機發呆。

神盾局控制的這家醫院，明面上只是一家普通的醫院，但從單獨一扇門進來之後，有獨立的空間專門提供給神盾局相關人員。

地下三層不算大，外面匆忙的腳步聲根本瞞不過莉迪亞。

哈利身上淺淺的草香味與消毒水的味道一起湧進鼻腔，莉迪亞推開門，站到了走廊上，閉上了眼睛，認真傾聽。

她的超能力控制得也不算好，但好歹在進步了。當她認真起來，也是可以聽到她想聽到的聲音。

她能聽到機器的嗡鳴聲，聽到醫護人員簡潔的交談，聽到心臟起搏器的茲拉聲，還有最後宣告死亡的聲音。

——諾曼死了。

本就是匆忙改造出來的藥劑，原本的計算公式就有紕漏。這兩針藥劑大大開發了諾曼·奧斯本的身體，也加速了他身體的衰敗。

這是用生命來燃燒的藥劑，並且針對奧斯本家的基因，剩下的那兩支藥劑是唯二的孤本了。

莉迪亞睜開眼，楞楞地回頭，發現哈利已經醒了。

原本氣質就有些陰郁的少年這一次徹底灰暗了下來。

他睜著眼，楞楞地望著天花板，好像盯著上面停留的蟲子，又好像失去了焦距，什麽都沒有在看。

莉迪亞慢慢走了過去。

她拉過椅子，坐下，伸手去觸碰哈利冰涼的手。

左手一動不動，透明冰涼的液體正順著輸液管進去他的身體；而平放在身側的右手，正在不受控制地顫抖。

“哈利？”

沒有回答。

病房裏一時之間沈默了下來，只有滴答滴答的聲音。

“莉迪亞……”

哈利終於開了口。

他的聲音嘶啞，抽搐的右手被少女暖融融的掌心握住，左手緊緊地抓住胸口的衣服，抓成一團，用力到筋絡骨骼的痕跡都看得到，鮮紅色的血逆著針頭進入了輸液管，將透明的液體染成粉紅。

“他死了，是嗎？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哈利輕聲說道，慢慢松開手，眼珠僵硬地轉動，停留在一滴一滴下落的藥液那裏。

他的右手還在顫抖，連帶著身體都控制不住地發抖，沒有恢覆的身體根本沒有力氣從莉迪亞掌心抽回自己的手。

他放棄了。

而後，一聲壓抑的嘶啞哭聲響了起來。

透明的液體在眼眶中堆積，然後自泛紅的眼角下墜，跌進發間，在枕頭上暈開。

右手顫抖半天，終於用力，反握住莉迪亞的手。

“哈利？”

少年扭過了頭，赤紅的眼睛慢慢似乎在尋找著什麽，終於慢慢聚焦，把視線停留在另外一雙滿是關切的綠色眼眸那裏。

他扯著嘴角，露出一個蒼白扭曲的笑來。

“莉迪亞，他死了。”他說，“他一直說他要死了，這次他……真的死了，留下這麽大爛攤子、留下，留下……我一個人……”

他像只受傷的小獸，再也忍不住洶湧而來的悲傷與無措，撐起身體，一把抱住了莉迪亞，額頭抵在少女的肩膀上。

“他一直嫌棄我沒用，嫌棄我丟人，說我不配做他的兒子，他逼我做不願意做的事，他這樣很久了，這是一種解脫，我應該——我應該高興的！”少年哽咽出聲，仿佛喃喃自語，“他說我盼著他去死……我沒有，我真的沒有，他是我爸爸，我小時候會抱著我說‘你是爸爸的鉆石’，以前也會記得我喜歡什麽，會給我買禮物……”

紅發少女楞了半晌，慢慢地，放下手臂，手心輕拍著少年彎下的脊背。

有灼燙的液體在肩膀處暈開。

“莉迪亞，”他啜泣著，“……我真的沒有爸爸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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